【琴发琴】琴绪（2）
-2- 平·院之众
妖琴师为琴艺疯魔，终成妖怪，但是他还是保持着大量为人时的习惯，清晨早起点一支香，然后早饭后喝一杯温茶。他几乎是克己地遵循着这样一层不变的生活——
只是最近，他似乎过的越来越放纵了……
清晨房门被轻轻地叩响，躺在被窝里的妖琴师朦胧着双眼，慢腾腾翻了个身，背对着之拉门的方向。
啊，这只聒噪的长毛虫子，怎么今天也那么早来啊！？
妖琴师也不太清楚他的日常怎么变成这样的，只不过是送出了一缕裁下来的头发，在偏院的池塘勉强算是初识的半日琴曲，然后莫名其妙被像什么易碎的珍品一样小心呵护着送回房间，即使他一句话也不同那家伙说，那人也能安静地吸着烟草，伴在他身后，离开时还会懒懒地笑着跟他约定第二天再见。从那之后，即使不练琴的日子，依旧是无数次“偶遇”……
门外的人拉长的影子被纸拉门模糊了边界，妖琴师又蹭了蹭绵软的枕头，把脸尽量埋进阴影中。
说起来这个枕头还是他送的……真是烦不烦啊，又不是什么娇俏可爱的少年，整天这么跟前跟后的……
其实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妖琴师知道这不过是他自己在发起床气，以往是自己强迫自己早起，所以没有可以怨怼的对象，现在不过是正好送上门来了一只替罪羊。
何况，头过纸拉门照进来的温和的光亮也说明，现在可不算早了，说是清晨都有些勉强了。
门外的人见他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门，然后是缠缠绵绵地呼唤的声音：
“琴琴，你醒了吗？”
不要、再、那样、叫、我！
妖琴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又翻身回去，正面朝上，终于在门外的家伙第三次敲门前开了“尊口”：“进来。”
门外的妖怪倒没有计较妖琴师这种召唤下仆的语气，反倒对于被房里自我孤立到不行的那位的驱使，乐在其中。
纸拉门被拉开，柔和的光线变强，暖暖的阳光洞穿了暗室，进来的人长长的黑色秀发坠落到地，在和室内的地面上拖曳出一道不可见的痕迹。
不可见，却又确实存在的痕迹。
盛着水的铜盆被放到琴架边的矮几上，食发鬼熟练地从靠墙的书橱里取出一盘香，点燃了放到香炉里的支架上支好，盖上炉盖后，袅袅的白烟从香炉中飘然而出。
妖琴师闭着眼睛，他敏锐的听觉能捕捉到食发鬼的一举一动，听到棉质的足袋摩擦和室的松木地板的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而近，伴随其而来的是馥郁的烟草味，一瞬间原本静谧中细听的听觉就被吸着那浸入肺腑的烟草味的嗅觉推离了主位。
最近点上香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这家伙在房间里呆足一刻钟后，房里一整天都是烟草与晨露混合着的味道……
距离是忽然拉近的，有些突兀，但是也不怎么稀奇。之前还是自己强迫自己清晨早起的时候，某次分别的时候说了第二天不会去塘边练琴，结果第二天一拉开门，还有些迷蒙着双眼的他被扑面而来的烟草混合着晨露的味道冲击到了，眨了好几下眼睛，总算是看到了门外廊下坐着的那个妖怪。那个妖怪的外套上都附着些潮气，拿着的烟杆没有点，侧身回头看着他，轻快地道了声“早上好”，他大概也没多想，也回了句很随意的“早上好”，之后几乎每天早上一开门都能看到他那样靠在廊下的柱子边……
妖琴师总算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上整齐放在一旁的衣服，任由食发鬼将他的卧具叠好后放到壁橱里。是了，这样一来，没几天连他的被褥也都有了些烟草味，好在不刺鼻，也没有主人身上那么浓郁，不然每天睡觉都要有被包围的感觉了。
至于穿衣服还是没有假手于人的，妖琴师一点点理好自己的衣服后，接过食发鬼递来的拧到半干的棉布洗了脸，含着蘸了些盐的柳条等着对方拿清水来漱了口，最后在原本不属于他的铜镜前坐好，去倒水回来的食发鬼会给他梳顺经过一夜后或翘起来或结在一起的头发。
其实一开始妖琴师没有那么自然的，任谁被一个人像是用恶鬼看山珍海味一样的视线盯着后脑勺，都自然不起来啊，甚至还发生过更无语的事，那人强行给他梳顺了头发后，一脸不满地看看没落下一丝头发的干净的地面，又看看他，妖琴师无奈，最后自己动手赏了一根头发给勤劳的“侍从”。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食发鬼之后没有再那么露骨地表现过他对妖琴师头发的渴望，只是每天为妖琴师梳头的时候更加精细，有时候大概是忍不住了，就会双手握紧妖琴师的肩膀，将脸埋到妖琴师的脖颈处的头发之中。妖琴倒不是很在意他的这个举动，但是没少被凑得太近喷到脖子上的鼻息弄得后背僵硬发麻……
头发被轻柔地一点点梳顺梳通，原本支棱出来的也被耐心地抚平，妖琴师看背后的人放好了梳子，就要起身，却被按住了肩膀，握在他肩膀上的修长双手用力适中，接着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阵微弱的气流扑到侧颈的皮肤上，背上的肌肉又僵硬起来了，还有麻麻的感觉传来。
“走吧，去吃早饭，刚刚去厨房看了一下，今天似乎有孟婆做的大酱汤哦。”妖琴师感觉食发鬼的力道放松了，对方一边细心的把刚刚按着妖琴师肩膀弄出来的衣褶抚平，一边若无其事地胡扯。
“嗯。”以前这家伙还会为他那些冒犯的行为说声“抱歉”，现在倒是理直气壮了？
要说妖琴师变成妖怪之后省略得最彻底的事大概就是三餐了，他没有打算修行成圣成佛，但是他自己要求住在偏院就是怕吵怕麻烦，所以不会像很多外出外住的式神一样，在吃饭时间跑到庭院中去。偏院作为他的活动范围，绰绰有余了，至于对妖怪来说不是必要的吃食干脆舍弃了算了。
但是恰好是这件事让他领教到了食发鬼的厉害，发现这个他眼中的“虫子”不但妖力不比他弱多少，还十分善于交际。妖琴师第一次去庭院中心是被食发鬼用一壶上好的绿茶邀请去的，煮茶的人是贵族少爷源博雅，那一壶好茶的香味把隔壁的大天狗都引过来了，一圈人围坐在一起，妖琴师就沉默地看食发鬼跟谁都聊上两句，聊完后，还不忘把妖琴师的杯子先推到博雅面前……
那次后，妖琴师渐渐也被带着往庭院走动了，也重新养成了吃饭的习惯，就算他没有这个习惯，食发鬼也会拖着他去，庭院的伙食不难吃，还经常推陈出新，便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和庭院大大小小的式神都多多少少算是相识后，塘边听琴的听众也变多了，而且就算是整天咋咋呼呼的山兔孟婆来了，也能紧守这偏院池塘的氛围，安静地听，在妖琴师允许的情况下一个用三味线合奏，另一个用稚嫩的声音跟着哼唱……
妖琴师跟着食发鬼来到正院的时候，樱花树边已经搭好了几张桌子，除了冥界的几位公务人员比较忙比较早以及个别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孩子比较晚以外，大家都随便地坐着，喝着清茶偶尔闲聊两句。
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起伏的日子，没有带着心爱的琴，耳边都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明明那么吵闹，妖琴师却觉得心里很平和安宁。
“琴琴，豆沙包和梅子饭团你要哪个？大酱汤加小葱吗？”
“梅子饭团，不加。”
“好的，你等一下，我先去盛汤。”
“梅子饭团和豆沙包，你要哪个？你盛汤，我去取。”
妖琴师说完之后就看到食发鬼一瞬间呆住了，那端着的三分笑意也僵在脸上。妖琴师皱眉，脸色也冷了下来，大概这个院子里最让他难以保持心境那种平和安宁的就只有眼前这个每天早晨来扰人清梦的虫子了，他不过说了一句去取早餐，至于摆出那种震惊到惊恐的脸色吗？！
嗯……说惊恐……也不完全对，大概，大概有点惊喜？但是有什么好惊喜的啊。
食发鬼还是没有反应，妖琴师干脆站了起来，不要算了。
“啊啊！我也要梅子饭团，谢谢啦~”大概是看出了妖琴师动作的意思，食发鬼一下子醒过神来，慌忙中握住了妖琴师的手，脸上那三分笑意也长到了八分，黑色的眸子几乎眯缝得看不见了。
“哼”地一声算是回应，妖琴师挣开某人握上就好像忘了似的手，那干燥温热的指腹的触感让他更加难以平静，放开后，那温热感甚至都传到了脸上。
等妖琴师取了饭团回来，食发鬼已经盛好汤了，明显心不在焉地跟旁边的妖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看到妖琴师那身衣袍就停了嘴，烟杆磕了磕桌面后干脆放下，像是恭迎一样站起来，接过妖琴师手上的两个碟子放好。
妖琴师重新坐下，喝了一口大酱汤，有意无意地看着旁边的食发鬼咬了一口梅子饭团，笑得彻底看不到那黑眸了。
食发鬼感觉到了妖琴师的视线，转向他一脸灿烂：
“今天的梅子饭团真是格外美味呢，谢谢琴琴~”
还好刚刚那口汤已经咽下去了……妖琴师也拿起自己的梅子饭团，对着食发鬼的方向偏了偏脸，在食发鬼期待的注视下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的、不要、再、那样、叫、我、了！！
“嗯，是不错。”气氛太好，以至于冷淡的妖琴师都有点控制不住他自己上翘的嘴角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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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袋：日本穿木屐配的那种袜子，就是大脚趾和其他四个脚趾分开的那种。至于是不是棉的我是胡诌的……
写着写着就长了，粗略地改了一下错，如果还有请务必告诉我QAQ！
插叙比较多，会不会很乱？能看得懂我的意思吗……？有问题请多多指正！
不管如何，跪求多点评论~(づ￣ 3￣)づ~谢谢小伙伴们！